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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伊人風度翩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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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媧像很久都沒有補描金粉,顯得有些暗淡,卻依舊面帶溫柔慈悲的笑,垂憐地看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。

紫萱流著淚跪在神像前面,聖姑恨鐵不成鋼地道,“你知道你今天錯在哪兒了嗎?”

紫萱咬著嘴唇道,“紫萱知錯了。”她今日遭了大難,此時臉色還沒有回覆過來,因為跪得久了,腿也從一開始的針紮一樣變得木無知覺,她哆哆嗦嗦地求聖姑,“聖姑,紫萱真的知錯了,求您了......”

聖姑這次是鐵了心要給她一個教訓,由她再這麽莽撞下去,遲早有一日要死在別人手裏。今日南詔王對她的不待見已經表達得如此明顯,這是要清算啊!

“無論如何,你以後不能再去見荼毗王了!”聖姑加重語氣,苦口婆心地勸著一直以來都冥頑不化的紫萱,“否則,南詔王容不下一個支持自己王弟的聖女!”

紫萱一激靈,淚眼朦朧地看著聖姑,“聖姑,我沒有......沒有想要幫他爭奪王位的意思啊!我

只是,只是......單純地想和他在一起。”

她一臉倔強地說,“您以前不讓我和顧郎在一起,逼死了他,現在,您還要拆散我們嗎?哪怕是死,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!”

“你!”聖姑感到頭疼欲裂,“你是在責怪我嗎?想那顧留芳可是有家室的人,要是傳出去,你的名聲怎麽辦?好不容易他死了,你為什麽又......唉,你真要逼死我才甘心嗎?!”

她困獸一樣在女媧廟裏走了兩步,對紫萱斷然道,“這次我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了,從今日開始,你不許出門一步,直到你放棄這種念頭為止!”

紫萱如遭雷擊,整個人都哆嗦起來。

“不,聖姑!你從小看著我長大,一定不忍心這樣對我的是不是?你一定只是在嚇唬我......”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,紫萱終於開始崩潰,“為什麽不讓我們在一起,留芳也是這樣,秋水也是這樣......”

聖姑怒道,“哪怕是任何一個人也好啊,為什麽偏偏要是荼毗王?我看你真是瘋了!”

紫萱哭道,“他不是別人,他就是留芳啊!”她一看見荼毗王就知道了,他就是留芳!那麽相似的眼神和氣質,她怎麽會認錯?雖然他堅稱自己是荼毗王,也表現完全得不認識她,但她相信她終究有一日會記起她的!或許,他是有什麽苦衷也說不定......

為什麽總是有那麽多人要阻礙他們呢?留芳有妻子兒女,他們無法相愛相守也罷了,畢竟她才是後到的那一個。可是現在荼毗王明明還沒有娶親,為什麽她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?

紫萱完全不理解南詔王為什麽要對她有那麽大的戒心,明明荼毗王早就已經被軟禁很多年完全沒有威脅了不是嗎?甚至若是秋水願意跟她離開,她可以放棄一切,包括聖女的身份,他們可以去山中做一對閑雲野鶴,不理俗事。

聖姑感覺到她已經變得完全無法理喻,黑著臉扔下一句“你被禁足了,好自為之”就轉身走了。

一踏出女媧廟的大門,她方才還挺直的脊背瞬間蕭索下去。明月照在她掀起了兜帽的臉上,掩飾不了幾道深深皺紋。她已經老了,護不了紫萱幾年,若是她繼續這麽任性下去,女媧後人這一支血脈可又該怎麽辦?南詔的黎民百姓又要怎麽辦?

門內傳出細細的哭聲,聖姑心煩意亂地搖了搖頭,強忍著胸口的悶痛,招來屬下去調查今日那個神秘女子的消息。

紫萱跪在原地,哭著哭著就不知不覺睡著了。醒來的時候天還黑著,宛如漫漫的黑夜沒有盡頭,她想到留芳,想到荼毗王,內心一陣酸楚,然而眼眶幹澀,已經欲哭無淚。

她生下來就承擔了巨大的責任,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,就強行給她套上了枷鎖。她活得很累,很累......她什麽都要求做到最好,沒有片刻喘息的機會。

她是南詔子民的守護神,然而誰又曾在意她的感受過?她活得太累了,很想休息,拋掉被強加的責任,痛痛快快地做一回自己。

她遇到了顧郎,他是那麽卓爾不群的男子,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文爾雅和體貼。她很快愛上了他,可所有人都在指責她......她做錯了什麽?不過是愛而已,她不過是愛他,想和他在一起而已!

顧郎死的時候,她仿佛也跟著死去了,雖然未盡的職責讓她活了下來,可整日也如行屍走肉一般。多可笑!她還沒有後代,所以還不能死。聖姑讓人看著她,生怕她想不開尋思。然而她已經想明白了,她不要死,她要找到顧郎的轉世,然後和他廝守在一起!

顧郎已經死了,如果她也死了,誰來珍藏他們那些歡笑和過往呢?或許是女媧在冥冥之中護佑著她這個唯一的後代,她竟然真的再度在南詔王宮裏看到了他!

那種風姿,那種寥落的眼神,他不經意的一些小動作,根本就是顧郎再世!

這一次,她不會任由別人拆散他們!

南詔王麽......等著吧,她不會坐以待斃的。

她睜得大大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雪亮的光,狠戾而瘋狂。

一葉扁舟在幽亮的湖面上劃過。

月下秋風正涼,夜半寂靜,湖水被劃開的蕩漾聲響尤為清晰。

夙瑤立在船頭,長袖迎風,舉劍起舞。月光落在她的剪影上,照亮了一個翩然的輪廓,飄忽輕靈,仿若即將羽化登仙而去。

長琴坐在小舟的另一頭,彈著一曲賀新涼。琴聲綿長悠揚,與夙瑤的劍舞配合得天衣無縫,風正輕柔,兩下裏各自沈醉。

一曲既罷,一支舞罷,兩人都很久沒有出聲。

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感受十分玄妙,誰也不願打擾這種妙悟的時刻。

月下行舟。風聲,水聲,秋蟲之哀鳴聲,魚兒之喋水聲,奇異地如同一支韻律動人的琴曲。柳枝

的影子交錯映在水面上,有紅魚在暗影裏面穿行而過,姿態曼妙。

遠處燈火零落,水面上涼風正好。

月色如酒。

熏熏然。

良久,夙瑤從冥想的境地醒過來,長琴早已經醒了,正含笑看著她。

“多年不見,一如當初。”

夙瑤不是舞樂之神,當初還是為了配合長琴的琴聲才去學了劍舞。後來長琴不在之後,她也就沒了起舞的興致。

“你也亦如當年。”

夙瑤微笑以對。

他們偶爾閑談幾句這些年景況,有時候長琴不肯多言,夙瑤也就點到即止,並不追問究竟。

只知道他確實吃了很多苦。

長琴久別再遇故知,雖然臉上並不如何歡喜,畢竟比平日多說了不少的話。

“南詔國的聖女也不知為什麽,必要認定我是她過去的戀人......著實給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。”

夙瑤聽著,有時候說兩句,有時候只是靜靜傾聽。此時聽到“聖女”二字,再想到白日裏遇到的

那個嬌蠻女子,失笑道,“哦?莫不是你過去的一二紅粉?”

長琴微微苦笑道,“當真並非如此。”他撥著琴弦,不意間發出幾個雜音。“我記性尚未差到這般地步。”

夙瑤猜測道,“她口中的顧郎既然與你如此相似,莫非正是你遺失的一魂四魄?”

長琴楞了一下,顯然從未朝這個方面想過。

“倒也有些可能。可惜那人已死,已經無法驗證。”人死如燈滅,魂魄也隨之往生,長琴很豁達地不再去想這個問題。

“難怪那人如此沒有福緣,依然有妻有子,最後也能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。”既然是他的魂魄,命格自然亦是共享。寡親緣情緣,當真是不虛。

夙瑤道,“難怪那人的孩子有些修道的才華,想必也是你帶來的影響。”顧留芳的孩子正是顧長生,拜入瓊華,被她取道號懷瑾。

冥冥之中,自有天數。

“你得罪了女媧後人,只怕會惹上些麻煩。”長琴垂眸淡淡道。

夙瑤道,“我何曾怕過呢?”

長琴一怔,慢慢笑起來,“我真是當了太久凡人了......你又何須怕什麽呢。”

月色落在他的眉頭,閃閃發亮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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